陈意懵懵转醒,窗外已然是一片大亮,光线被海棠花纹玻璃割得四分五裂,熟悉屋子里,弥漫着雨水的湿气。
她摸了摸自己的脖子,被汗水沾湿过的肌肤黏腻,锦鲤滑过的触感历历在目。
最后是怎么逃掉的,好像是一只大手径直地拽过来,冰凉的掌心宽厚有力,哗啦——一声就将她从鱼堆中捞出来。
她看不清他的脸,只有一个模糊的轮廓,穿过宽大袖口的手腕,脉络是青紫的,像山峦突起绵延。
陈意突然想起了,阿婆口中说的那个夜晚,那场雨下得比昨夜还要大,是凌厉的夏夜,雨珠拍打在窗棂,发出凄厉的叫声。
这是陈意到阿婆家的第一天,她很乖巧,可内心的不安和恐惧让她病倒得很快,阿婆带她跑了许多医院,反反复复的发烧让她意识模糊,嘴里只能喊出“妈妈”两个字。
连着烧了几天,奄奄一息的小姑娘,只剩一丝气息游离,阿婆是知识分子,不信神佛,那日一早,提了鸡鸭和猪头,爬了高高的山,到那座庙宇,虔诚叩首。
于是他来了。
记忆中如出一辙的装束,甚至在她年幼的记忆中,她能看见漂浮在他周身的雨丝。
冰凉的手掌贴在她的额头,口中念念有词,像是吟诵某种歌曲。
于是她醒了过来,如昨夜那般,在梦中九死一生,他第二次成了救命恩人。
陈意撑着虚弱的身体坐起来,烧过一场后身体倒是轻松了不少,连带着呼吸空气都泛着清冽的甜味,阿婆煮了粥端上来,她吃饱后睡了一天,第二天就生龙活虎了。
唯物主义的她渐渐动摇,常坐在桌前看着那座山发呆,郁郁葱葱的树木,爆发着巨大的生命力,向上生长的绿一路蜿蜒至穹顶,沉底的碧玺,天空成了静谧的河流。
他就在那座山里吗?
陈意撑着下巴,看着窗外绵延的青山,指尖穿过她从抽屉里翻出来的钥匙扣环,手心捏着柔软的玩偶挂件,大拇指蹭过毛茸,顺着山峦攀爬。
“阿婆,你什么时候再去拜山神,我也去吧。”陈意吃晚饭时说道。
一方面是感谢他,另一方面,陈意有自己的私心,她有点想见到他。
好奇是缘分的豁口,缘分是纠缠的开始。
她只是想单纯地去看看他,感谢一下这位“神”。
她抱着半信半疑的态度和阿婆一起上山,拜山神的人不少,镇上特地修了台阶,越是靠近香火的气息就越浓重。
小镇偏南,气候湿热,常年又爱下雨,昨夜下过一场,到今日森林里都冒着水汽,浓厚的树木气息牵连着错综的根系和泥土翻起,空气复杂,忽远忽近的香火气,树叶发酵的味道,雨水淋湿土地后被阳光晒过的气息。
有风穿过茂密的枝丛,光线透过罅隙,陈意撩开被吹乱的发丝,又一阵风从背后袭来。
这风真是奇怪,她又撩了一次头发,跨上最后两个台阶,沿着石子铺的小路往前走。
线香的气味愈发浓重,菩提树干如巨人的脉络,叶片肥厚蓬松,和她想象中不同的,一座窄小、方正、细长的窄门纹路复杂,朝两侧敞开,人来人往,香火白烟从只能一人穿过的窄门冒出来。
烟缭雾绕,越走近,烟雾就越是像一只大手,朝她笼罩,陈意没由来地觉得心慌,她走得离阿婆近了一些,视线里簇团的鲜艳花朵逐渐被雾气笼罩,她想要回头去拉阿婆的手。
唢呐吹响的喜乐贯穿耳膜,带着尖锐的耳鸣,刺激得她捂住耳朵。
周围摇晃起来,陈意撑出手,掌心碰到光滑冰凉的木质墙壁,唢呐、锣鼓、叽叽喳喳的笑声,一股脑地涌进她的耳朵里。
陈意艰难地睁开眼睛,映入眼帘是一片红绸,垂下来的盖头边上坠着一颗颗小金珠,在她的眼前跟着摇晃的花轿摆动。
她先是恐惧,猛地掀开盖头,去看周围的环境,狭窄的轿子被一片窒息的红包围,她低头看着身上做工精致沉重的喜服、染了鲜红豆蔻的指甲、手腕上沉甸甸的金镯子,腰间饱满雪白的珍珠腰链。
视线慌乱地上下打量,她掀开一侧的窗帘,戴着红色头花的婢子一眼看见,涂着脂粉的脸蛋靠近她,脸上的笑容似笑非笑:“小姐,怎么了?”
小姐?陈意捏着帘子的手僵住,目光在古朴的石板路和红瓦白墙上掠过。
周围的一切明显与她记忆中的现代世界格格不入,乐声还在继续,摇晃的轿子像是在海面起伏的帆舟,陈意松了手,帘子垂下来,周围的红如血色将她包围。
这是梦吧。
肯定是一场梦。
她靠在轿子里,努力平复着呼吸,她现在是新娘子,是谁的新娘子。
她狠狠地捏了大腿一把,火辣辣的痛感让她险些叫出声来,她咬住嘴唇,手心在大腿上揉了好几下才缓和了疼痛。
唢呐如鸟鸣,贯彻整片天空。
轿子逐渐停了下来,陈意的心也跟着快速跳动起来。
她的脑海里快速地分析着,如果这不是梦的话那自己就是穿越了,无论如何都要先活下来。
轿子外的人们说着她听不懂的语言,带着阵阵笑声。
她盯着轿门,垂下来的红布上绣着喜纹,底部垂着根根金黄的流苏,像是火舌,从鹅***燃烧到大红色。
一只苍白的大手撩开轿帘,在他弯腰看过来之前,陈意伸手将盖头剥下来,于是那只白皙的掌心,泛着温暖的温度,靠近她的盖头下,膝盖上。
摊开的掌心纹路简单流畅,肌肤细腻雪白,可见手的主人是养尊处优的,他微微屈起修长明晰的手指,小声地唤她,低沉的嗓音温柔磁性:“心儿。”
陈意的大脑空白。
这具身体的主人,有着和她一样的小名。
食指稍微动了动,他的呼唤带着蛊惑,温柔地袭来:“心儿?”
陈意瞪大眼睛,透过盖头,她看见他挺拔的身躯缓缓弯下来,就要靠近她了。
“心心?你发什么呆呢?”阿婆的声音在耳畔清晰地响起,陈意整个人都震了一下,眼前的红褪去,染上大片的绿。
白雾散去,庙里散发出缕缕白烟,并不浓郁,线香夹杂着树叶的清香,不呛鼻,反倒怡人。
像是做了一场华丽的梦,梦中金线钩织的种种花纹彰显华贵,陈意有些分神,跟着草草的拜了拜,上了一炷香心不在焉的离开。
合卺酒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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