回到自己居住的问心殿后，他骤然踉跄着扶住桌沿，眼前猛地发黑。

陆砚林颤抖着抬手，触到眼角时一片湿凉，竟不知何时开始流泪，且越流越凶，泪水中还混着血丝。

这是誓术反噬的征兆——此后七天，他会五感尽失，泪尽而亡。

陆砚林望着铜镜里狼狈的自己，忽然低笑出声。

即便如此，他也怨不起来。爱上她，本就没打算全身而退。

这是他自己的选择。

这结局，他认了。

只是......

姬无月，我消失那天，你也会为我落泪吗？

还有，立萧平锦为王夫，你究竟是为了偿还恩情，还是另有私心呢？

陆砚林自嘲一笑，抵着墙壁缓缓下滑。

真相如何，都不重要了。

毕竟，他没几天了。

不多时，宫女前来传讯：

“帝师大人，女帝陛下请您过去太极殿议事。”

陆砚林来到太极殿时，百官频频望向他。

他抬眼望去，大脑瞬间一片空白。

姬无月身披凤袍，与萧平锦双手交握，唇角噙着浅笑，眼底满是温柔，

二人并肩端坐于龙椅之上。

那曾经是他的专属，现在却坐上了另外一个男人。

这时，女帝近侍道出遇刺失忆之事。

百官议论纷纷。

陆砚林难掩心中哀伤，纵然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，还是忍不住追问：“无月，你真的不记得了？”

姬无月心中一慌。

陆砚林的神情，哀戚入骨，深处更藏着一种濒死的灰败。

难不成他已经知道了什么？

陆砚林的智慧，她身为亲近之人，最是了解不过。

姬无月沉默之际，萧平锦忽然开口：“陆砚林，朝堂之上岂容你放肆！女帝名讳也是你能直呼的！”

这让姬无月抓到把柄。

她收起心中不忍，呵斥道：“陆砚林，即便你我从前有旧，如今我已失忆！你当着朝中众臣直呼我名，是视君威如无物，视国法为虚设吗！”

“来人，杖责二十！”

当即有两名守卫站出，将陆砚林按住。

见此，百官纷纷求情。

“陛下三思！帝师是您亲立的王夫，天地为证啊！”

“帝师大人为大夏鞠躬尽瘁，怎能受此重罚！”

姬无月正犹豫，萧平锦咳着劝道：“无月，算了吧。毕竟百姓都称帝师才是真主君，帝师大人深得民心，真罚了，怕是要说您容不下功臣呢。”

这话看似劝和，实则暗戳戳递了刀。

姬无月眼神一狠：“打！”

木棍狠狠砸在背上，陆砚林闷哼一声，冷汗瞬间浸湿衣袍，嘴角溢出鲜血。

他却没有喊一句疼。

那些血腥味，他也丝毫闻不到。

只因为，就在数个呼吸前，他的嗅觉被剥夺。

脑海里却翻涌着过往，她灯下问策的模样，他生辰时她偷塞糕点的笑靥，此刻全成了利刃，扎得他心口剧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