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没有回那个窒息的城市。

我在哥哥牺牲的边境线上，申请成了一名支教志愿者。

营地就在边防哨所不远处，我教孩子们念书、画画，讲山外的故事。

在这里，没有怜悯，没有审视，没有窃窃私语。

我只是姜老师。

秦放休假来看我了。

他带来了城市的消息，语气平淡。

“陆承骁的调查结果出来了，隐瞒重大过失，造成严重后果，数罪并罚。部队念在他过去也有功劳，而且你哥的家人……也就是你，没有提出进一步的追究，最终判他撤销一切荣誉，强制以不光彩的身份退役。”

秦放顿了顿，看着远处的雪山。

“他当初腿部的伤没养好，强行出院搞那些‘深情戏码’，后来又不好好复健，留了严重的后遗症。医生说，恢复得不好，可能以后要一直拄着拐杖了。”

我正给孩子们分发糖果，听到这些，只是轻轻“嗯”了一声。

心中再无波澜。

“对了，”他像是想起了什么，语气嘲讽，“那个林晓雯，在他被调查的第二天，就和他彻底断了联系，撇得干干净净。我听说，她最近正和军区总院院长的儿子接触，走得很近。”

我笑了笑，并不意外。

他的世界，已经崩塌。

而我，迎来了新生。

他的一切，都成了耳边无足轻重的尘埃。

一个月后，一个意想不到的人，出现在边境营地。

是陆承骁。

他拄着拐杖，千里迢迢地来了。

短短数月，他像是老了十岁，形容枯槁，满脸风霜。

他不再是英雄，更像一个落魄的流浪汉。

他像一个罪人，卑微地站在我教室门口，不敢进来。

孩子们都好奇地看着他。

我走出去，看着他。

他躲开我的目光，从破旧的背包里，小心翼翼地拿出一张褶皱的照片，递给我。

照片上，是一个被他从泥石流里救出的孩子，孩子坐在他怀里，笑得灿烂。

他的声音嘶哑，带着卑微的期望。

“小穗，我……我去了西南山区做救援志愿者。”

“我替你哥，也救了人。这一次，我没犯错。”

他还在试图寻求救赎，寻求我的原谅。

他以为，只要他也“救了人”，我们就能扯平。

我没有接照片，只是看着他。

我的语气平静。

“陆承骁，我哥救人，是为了他身后的国家和人民。你救人，是为了你自己。”

“我们不一样。”

这平静的拒绝，比任何指责都更具杀伤力。

我看到他眼里的光，瞬间熄灭了。

那点可笑的希望，被我亲手击碎。

他看着我，嘴唇颤抖，最终转身，拖着残疾的腿，一瘸一拐地消失在山路上。

他的背影，狼狈又可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