宋院长没再追问，只是轻轻摸了摸他的头，像小时候无数次做过的那样。

“我刚才在走廊上看见雪翎了，脸色不太好，你们……吵架了？”

提到温雪翎，裴覃仲心脏猛地一缩。

或许是太久没被人这样温柔地对待，或许是在宋院长面前终于不用再强撑，鼻尖一酸，眼泪毫无预兆地涌了出来。

“宋妈妈……”

他哽咽着，扑进宋院长怀里，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，哭得一抽一抽的。

积压了这么多天的委屈、疼痛、失望，在这一刻终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。

宋院长拍着他的背，什么也没问，只是安静地陪着他。

哭累了，裴覃仲就在宋院长怀里沉沉睡去。这一觉睡得格外安稳，没有光怪陆离的梦，没有温雪翎的冷漠，也没有叶飞昂的挑衅。

直到天光大亮，一道大力的推门声将他惊醒。

他揉着惺忪的睡眼，还没来得及问怎么了，就看见温雪翎抓着宋院长的胳膊，正往外走。

“你干什么！”

裴覃仲猛地从床上坐起来，腹部的伤口被牵扯得生疼。

温雪翎回头看了他一眼，语气急促又理所当然：

“阿礼受了伤需要输血，他血型特殊，血库没存货了。宋院长和他血型一样，我带他去给阿礼输血！”

裴覃仲呼吸一滞，冷声道：“你疯了？宋妈妈年纪多大了，这么抽血会出人命的！”

“阿礼还在手术室里生死未卜！不过是让宋院长输点血，又不会真的要了她的命！”

温雪翎死死钳着宋院长的手腕，拖着人往外走，宋院长被扯得脚步踉跄。

“我不同意！”

裴覃仲猛地掀开被子下床，腹部的伤口被扯得钻心疼，可他顾不上了，扑过去想拉住宋院长，却被温雪翎大步挡在中间。

“你的同意不重要，我必须救阿礼！”

她的眼神里只有偏执，再没了半分从前的温和。

“哎，你们俩别吵了！”宋院长急忙开口，苍老的声音带着喘息，“覃仲，没事的，就抽点血而已，救人要紧，你别担心。”

她拍了拍裴覃仲的手，又转向温雪翎：“雪翎，我跟你去，你别急。”

温雪翎哪里还肯耽搁，拽着宋院长就往门外走。裴覃仲眼睁睁看着他们离开，连鞋都顾不上穿，光着脚就追了出去。

抽血室的灯光白得刺眼。

针头扎进宋院长枯瘦的手臂时，她瑟缩了一下，却还是对着裴覃仲挤出个安抚的笑。

鲜血顺着透明的管子往上涌，一点点填满血袋，宋院长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苍白，原本还算有神的眼睛也渐渐失了光彩。

裴覃仲站在一旁，心揪成一团。

直到护士拔出针头，说“够了”，他刚松了口气，门外突然冲进来个护士，慌慌张张地喊：“温小姐，血不够！手术室那边说还得再来500cc！”

温雪翎想都没想，伸手就把正要起身的宋院长按了回去，对着护士厉声道：“继续抽！”

“温雪翎你疯了！”裴覃仲的脸“唰”地褪尽血色，“500cc已经是极限了！宋妈妈年纪这么大，再抽下去真的会出人命的！”